比南方更南

我大概属于北方人中比较传统和守旧的那一种，我没有去过南方，而且从最初就对那些来北方做生意的南方人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们朝天的大鼻孔和比例失调的上长下短的身材让我感到很不习惯。男人大多凸眉凹眼，尖耳猴腮，与人类始祖的模样接近，不像北方大汉那样浓眉大眼，直鼻阔口，方方正正。女人的鼻梁都有些塌，身材小巧曲线分明，特招人眼，不像北方淑女那样风情万种，饱满清秀，满园春色不显山不露水。南方人卖给北方人西装革履自己却穿着廉价的休闲装和牛仔裤，脚蹬着灰不拉叽的旅游鞋，这使他们看上去有点故作超然。

我对南方人有这样大的偏见是因为我是个北方人，我越来越感觉在北方这座蕴藏着丰富能量的大火炉上，轻巧的南方人正在成为那些跳动的耀眼的火苗子。南方人吃透了北方人不肯吃亏的心理，他们总是小心地经营着自己唯一的手艺活，用劳动和智慧来换取信赖和顾客。你看吧，一个陌生的南方人来到我们的城市，总是在小巷里找一个不显眼的便宜的陋屋租下，然后简单地布置下他用来谋生的玩意。他并不像北方人那样喜欢选个大街上热闹红火的风水宝地，大肆鼓吹宣扬，而是静静地依着小屋的门框打量着这个陌生城市。他可以一连好几天这样守候，等待上帝给他送来的第一个偶然好奇光顾的顾客，然后他会像对待上帝一样的对待这位上帝派来的使者，他的用心和诚实会使这个偶然光临的北方人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心满意足。这个北方人一定还会再来，也会向其他的北方人宣传南方生意人的童叟无欺，手艺精湛。南方人“守株待兔”，却使这个小巷子红火热闹起来，他印证了北方的一句俗语叫做“酒好不怕巷子深”。

在我的印象里，南方人钻营但不溜奸耍滑，他们靠手艺吃饭，生活节俭却没有北方小市民的俗气。南方人创造出许许多多好玩的方法，从北方人的口袋里摸出钱来，又把他们变得脑满肠肥，臃肿不堪。北方人像是北方的标本，而南方人却比南方更南，他们在超越和发展，很快能同北方人融为一体。我常见一些做生意的南方人努力地用本地土话向北方顾客交谈，而我们的北方先生却企图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来迁就南方人，这种反差使我的背脊有些发冷。南方人因为他们能吃苦和强大的适应能力而在北方的土地上不卑不亢。我惊奇南方人的无孔不入，仿佛只有他们才是时代的领先者，而北方人则好像只会东施效颦；南方人不温不火，静悄悄地挣走了大把大把的北方人的钞票却不动声色，北方人稍有发迹，便显出财大气粗不可一世的憨态来。古来中原民族称南方人为“蛮子”，称南方为不毛之地，而今南方人有一技之长便可立足北地，而北方多少聪明人却在自己的土地上为生计犯愁。北方人端着个架子，度着方步，骂南方人的精明，却不肯扑下身子与之竞争。